B好像看出我的疑惑般道出「這種事情改變起來也沒有不方便啊，
沒必要弄得沸沸揚揚嘛！更何況沒注意的是你，
還有你們家大樓水管理處的疏忽，就讓你多洗幾次澡這點來看，
應該可以要求民事賠償呢！我們已經融入的怎麼想也不會覺得不合理啊。」
我沒理會他的解釋，乾脆就直接的問
「那….那你們怎麼清潔身體，總不會用砂吧，那是小說的情節別胡來了……」
「當然不是阿，砂這種壓迫性的物質不適合現代人了，
我們都是用電磁波……電磁波你知道是什麼吧，曾經有人以為是致命物質呢，
現代化就不一樣，像咖啡啊酒啊的好壞還不是三番兩頭的顛倒，
是是非非經過才知道，而且用電磁波洗澡的替代方案真得很省時呢！」
「想想看，一天省15分鐘，愛洗兩次澡的就省了30分鐘，
保守估計一星期多出105分鐘，一個月450分鐘，一年……
450乘12是多少…對…5400分鐘，也就是90個小時，
瞧瞧，省下這麼多的時間拿去旅遊都夠了，
人家不是說由小處節省會有大效果嗎，就是這麼回事啊！」A認真的分析著
「可是省掉的時間總有一天又默默的溜走啦，有這個節省的必要嗎？」我反駁
「……既無臭無味又不用擦乾，而且隨時都可以淨身，
手機，電視，音響，還有在每天都要停駐的電腦前面，跟朋友聊天的當兒，
無意間就洗好…喔不對…不能用洗字…是無意中就消菌了…
還要多虧科學家辛辛苦苦找出來的替代方案呢！」又是A在不理會我的爭辯下大放厥詞。
「好處還不只這些，應用得宜的話，開一個取代公共澡堂的『殺菌室』，又是促進一個產業的興盛呢！」……
B得意的彷彿青年實業家，為了一個可能的發明竊喜。
夠了！我心裡想，你們被洗腦了嗎，有多少關於洗澡的樂趣被剝奪，
多少興奮的感覺從此絕跡，
這不是長毛象消失或那種孤零零的遠方的星墜落一般的輕嘆一聲就好了 ，
沒有人想過連洗澡的記憶都要珍藏的吧……一個人洗，跟女人一起洗，
還有當兵時大家和在一起亂洗的日子怎麼可能一夕之間便成過去，
偏偏洗澡這儀式又不好意思拍或錄下來，又不是偷窺或暴露狂，
怎麼可能三不五時記錄自己的洗澡生活呢……真是夠了！
「是嗎！我偏要用錢買水，偏要貫徹洗澡的意志！」我忿忿的跟大家吼著
，雖然不能洗澡也不是他們的錯，但是一副接受事實很好的鄉愿般的嘴臉，
看了就討厭，好歹也稍微掙扎或是跟我一個鼻孔出氣一下也好嘛……
我又用力的掃視大家一回。
「……」滿室陡地剩寂靜在發呆。
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衝去賣場買水，
也不管信用卡餘額還有多少，一股腦兒的整箱整箱的
礦泉水，純水，海洋深層水，竹炭水，反正是水的都搬去付帳。
「一共是600萬，請問要用哪幾張卡來刷？」小姐客氣的問，
我吞一口水滑入發乾的喉頭，問說
「…搶劫嗎……我是買水不是買房子耶…」
小姐若無其事的說「政策規定的嘛，要不然你拿錢去買房子好了，沒人逼迫您買水啊」，
「如果不買了請麻煩幫我們放回去……」被這麼頂回去也不知道怎麼辦，悻悻然的買了兩三瓶走了。
路上，仔細看看周圍的廣告招牌，
果真多了一些標語，像是節約從洗澡開始…
新一代電磁殺菌器，絕不佔用您寶貴時間……
別讓洗澡牽制一生……等等，原來不是惡作劇，是真的政策活動呢，
但是為什麼不禁止別的，偏偏不讓我洗澡呢，
大家都不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洗澡占據我心頭那麼大的空間，
真是後悔平常的輕忽的心態，到底是洗澡的清潔效果讓我著迷，
還是用水淋濕全身這儀式呢，如果可以毫無困難的將身體髒汙去除，
似乎用水搓揉就變的有點多餘……不對…有些事情就是要有參與感才具意義，
跟睡覺一樣吧，一定是要明顯使用了時間，然後身體陷入另一個狀態，
有打呼，有好夢或惡夢，有所謂醒來這行為以及伸懶腰，
才構成睡著的意義…或著像是存在這檔事，
假使給我永生，然後說這永生都不能洗澡、睡覺、吃飯、行動，
那麼這種永恆只是思想上的無限延長罷，說穿了，
洗澡對於我，是感受存在的第一步，是不同與影子第一個分界呢……
既沒錢大量買水，又不想犯法，
面對蔬果、寵物都可以洗澡而我卻只能殺菌的窘境，
遠比處在沙漠還不如，在沙漠還可以祈禱綠洲，多少還有想像的希望，
在這都市裡，我倒像一個乘著竹筏漂到大海中央的難民，周圍都是水，但卻一口都用不上，
只能默默的乾枯，悲哀，一時間還沒想到調適的辦法。
回過神來已經蹲在進門入口處睡了一陣子，天，又暗下來，
我摸黑走入浴室，不想開燈看到我垂頭喪氣而影子卻倨傲的越拉越長得模樣，
不能洗澡的第一個晚上，我躺在浴缸裡作了一個夢。
我看到整條街的人都在洗澡，
挨家挨戶的都把蓮蓬頭，臉盆，水缸，
甚至建在二樓的水龍頭都朝門口沖洗，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開心的裸身沐浴，
打水仗的，跳水的，水中漫步的，比起泰國的潑水節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先是在轉角偷偷窺望，看有沒有警察出沒，豎起耳朵聽聽有沒警笛聲，
等了好些時候，都沒有被宣告違法的動靜，我慢慢的走過去，
也準備一起狂歡，好像都沒人注意我呢，真好，
挑一個最近的澡盆，衣服也不脫了，噗通一聲，跳進去，
開始享受水的洗禮……
突然一股被威脅般的強烈惡意襲來，那水面彷彿變成螻獅的巨大沙漏，
不停的要拉我下去，我四肢撲打的水花亂濺，
大聲求救……喵喵…喵…喵喵喵~~貓的聲音，
別鬧了，求救的時候怎麼有貓攪局呢，
再一次大聲呼喊，尖銳的貓叫聲嚇到我也嚇到那些洗澡的人們了，
一個大約5歲的小鬼跑過來對他父親指著我說，你看，
有一隻傻貓溺水了，沒見過貓主動跳水的，
我看了看自己周圍，沒有貓阿，
喂！拉我一把，這句想說的話卻又成了喵聲云云，
原來，我就是貓，我變成一隻不需要用水洗澡的貓了，
全身的毛都因為吸附太多水而變成又重又皺，活像隻落水貓，
對啊，那就是我，頓時我難過得哭了，
不要問貓怎麼哭，我在作夢哩！我哭到沒了掙扎，
哭到沒人敢來搭救，嘩啦啦的水聲也掩蓋不住我的哭泣，
突然就噎到了，但是因為太想哭了所以就算噎到也不停，
為什麼連在夢裡都不給我洗澡，明明這裡用水是合法的阿，
什麼不夢，夢成一隻泥漿裡打滾的野豬也好啊，偏偏要夢成一隻貓，
實在是太難過了，然後我發出一聲長嘆，
就溺死在自己夢裡的澡盆裡，死了夢就不會醒了吧，也好，
就不至於太過悲哀現實的困境了，可剛剛那小孩又大聲對鄰居指著我的遺體說，
那有貓被自己的眼淚淹死的，真是隻傻貓……
死掉的我聽到這話兒，一氣之下又醒了。
高掛的太陽照的我一身濕透了，
現實逼我從浴缸裡爬起，
心中想著的還是在那裡身為貓的我……
或許比起不能洗澡的動物，能夠感受到洗不了澡的痛苦的人類，
所遇到的無奈還多更多，
打開氣象報導，今天天氣晴朗，是方便殺菌的好天氣……
由於地球日射傾斜角度以及雨季風帶脫軌的關係，
未來的降雨機率是0，這種無風無雨的好天氣將持續一百年以上，
請各位要觀雨的聽眾先做好健康檢查，以期待雨天的來臨……
這種氣象不聽也罷，氣象台也差不多該倒閉囉，
也許世界早已慢慢的遷移了，有一天也會逼我們習慣當下如此的轉變，
只是到底我該接受的是漸漸沒水的水管，
還是已經乾枯的浴室呢，
最終我不能承認的好像不是存不存在，這種看不到的哲學呢，
似乎對於習慣被連根拔起的折磨，
才是拒絕進入殺菌室或是拒絕成為一隻貓的主要原因呀！
不知道第幾天以後的晚上，所謂的淨身的時刻又來了，
脫下褲子、衣服，轉開蓮蓬頭(同時也把屋內的電器全部開啟)
，右手拿起沐浴棉，左手…看看肥皂…略過…
一邊聽著同事送的「懷念音樂－洗澡聲全紀錄」，
一邊動作，這下不只影子是不摻水的版畫，
連我也成了乾塑的雕刻啦…
回想最後一次洗澡那天的觸感，
濕滑的泡沫…沖刷的恣意…
水……
沒必要弄得沸沸揚揚嘛！更何況沒注意的是你，
還有你們家大樓水管理處的疏忽，就讓你多洗幾次澡這點來看，
應該可以要求民事賠償呢！我們已經融入的怎麼想也不會覺得不合理啊。」
我沒理會他的解釋，乾脆就直接的問
「那….那你們怎麼清潔身體，總不會用砂吧，那是小說的情節別胡來了……」
「當然不是阿，砂這種壓迫性的物質不適合現代人了，
我們都是用電磁波……電磁波你知道是什麼吧，曾經有人以為是致命物質呢，
現代化就不一樣，像咖啡啊酒啊的好壞還不是三番兩頭的顛倒，
是是非非經過才知道，而且用電磁波洗澡的替代方案真得很省時呢！」
「想想看，一天省15分鐘，愛洗兩次澡的就省了30分鐘，
保守估計一星期多出105分鐘，一個月450分鐘，一年……
450乘12是多少…對…5400分鐘，也就是90個小時，
瞧瞧，省下這麼多的時間拿去旅遊都夠了，
人家不是說由小處節省會有大效果嗎，就是這麼回事啊！」A認真的分析著
「可是省掉的時間總有一天又默默的溜走啦，有這個節省的必要嗎？」我反駁
「……既無臭無味又不用擦乾，而且隨時都可以淨身，
手機，電視，音響，還有在每天都要停駐的電腦前面，跟朋友聊天的當兒，
無意間就洗好…喔不對…不能用洗字…是無意中就消菌了…
還要多虧科學家辛辛苦苦找出來的替代方案呢！」又是A在不理會我的爭辯下大放厥詞。
「好處還不只這些，應用得宜的話，開一個取代公共澡堂的『殺菌室』，又是促進一個產業的興盛呢！」……
B得意的彷彿青年實業家，為了一個可能的發明竊喜。
夠了！我心裡想，你們被洗腦了嗎，有多少關於洗澡的樂趣被剝奪，
多少興奮的感覺從此絕跡，
這不是長毛象消失或那種孤零零的遠方的星墜落一般的輕嘆一聲就好了 ，
沒有人想過連洗澡的記憶都要珍藏的吧……一個人洗，跟女人一起洗，
還有當兵時大家和在一起亂洗的日子怎麼可能一夕之間便成過去，
偏偏洗澡這儀式又不好意思拍或錄下來，又不是偷窺或暴露狂，
怎麼可能三不五時記錄自己的洗澡生活呢……真是夠了！
「是嗎！我偏要用錢買水，偏要貫徹洗澡的意志！」我忿忿的跟大家吼著
，雖然不能洗澡也不是他們的錯，但是一副接受事實很好的鄉愿般的嘴臉，
看了就討厭，好歹也稍微掙扎或是跟我一個鼻孔出氣一下也好嘛……
我又用力的掃視大家一回。
「……」滿室陡地剩寂靜在發呆。
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衝去賣場買水，
也不管信用卡餘額還有多少，一股腦兒的整箱整箱的
礦泉水，純水，海洋深層水，竹炭水，反正是水的都搬去付帳。
「一共是600萬，請問要用哪幾張卡來刷？」小姐客氣的問，
我吞一口水滑入發乾的喉頭，問說
「…搶劫嗎……我是買水不是買房子耶…」
小姐若無其事的說「政策規定的嘛，要不然你拿錢去買房子好了，沒人逼迫您買水啊」，
「如果不買了請麻煩幫我們放回去……」被這麼頂回去也不知道怎麼辦，悻悻然的買了兩三瓶走了。
路上，仔細看看周圍的廣告招牌，
果真多了一些標語，像是節約從洗澡開始…
新一代電磁殺菌器，絕不佔用您寶貴時間……
別讓洗澡牽制一生……等等，原來不是惡作劇，是真的政策活動呢，
但是為什麼不禁止別的，偏偏不讓我洗澡呢，
大家都不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洗澡占據我心頭那麼大的空間，
真是後悔平常的輕忽的心態，到底是洗澡的清潔效果讓我著迷，
還是用水淋濕全身這儀式呢，如果可以毫無困難的將身體髒汙去除，
似乎用水搓揉就變的有點多餘……不對…有些事情就是要有參與感才具意義，
跟睡覺一樣吧，一定是要明顯使用了時間，然後身體陷入另一個狀態，
有打呼，有好夢或惡夢，有所謂醒來這行為以及伸懶腰，
才構成睡著的意義…或著像是存在這檔事，
假使給我永生，然後說這永生都不能洗澡、睡覺、吃飯、行動，
那麼這種永恆只是思想上的無限延長罷，說穿了，
洗澡對於我，是感受存在的第一步，是不同與影子第一個分界呢……
既沒錢大量買水，又不想犯法，
面對蔬果、寵物都可以洗澡而我卻只能殺菌的窘境，
遠比處在沙漠還不如，在沙漠還可以祈禱綠洲，多少還有想像的希望，
在這都市裡，我倒像一個乘著竹筏漂到大海中央的難民，周圍都是水，但卻一口都用不上，
只能默默的乾枯，悲哀，一時間還沒想到調適的辦法。
回過神來已經蹲在進門入口處睡了一陣子，天，又暗下來，
我摸黑走入浴室，不想開燈看到我垂頭喪氣而影子卻倨傲的越拉越長得模樣，
不能洗澡的第一個晚上，我躺在浴缸裡作了一個夢。
我看到整條街的人都在洗澡，
挨家挨戶的都把蓮蓬頭，臉盆，水缸，
甚至建在二樓的水龍頭都朝門口沖洗，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開心的裸身沐浴，
打水仗的，跳水的，水中漫步的，比起泰國的潑水節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先是在轉角偷偷窺望，看有沒有警察出沒，豎起耳朵聽聽有沒警笛聲，
等了好些時候，都沒有被宣告違法的動靜，我慢慢的走過去，
也準備一起狂歡，好像都沒人注意我呢，真好，
挑一個最近的澡盆，衣服也不脫了，噗通一聲，跳進去，
開始享受水的洗禮……
突然一股被威脅般的強烈惡意襲來，那水面彷彿變成螻獅的巨大沙漏，
不停的要拉我下去，我四肢撲打的水花亂濺，
大聲求救……喵喵…喵…喵喵喵~~貓的聲音，
別鬧了，求救的時候怎麼有貓攪局呢，
再一次大聲呼喊，尖銳的貓叫聲嚇到我也嚇到那些洗澡的人們了，
一個大約5歲的小鬼跑過來對他父親指著我說，你看，
有一隻傻貓溺水了，沒見過貓主動跳水的，
我看了看自己周圍，沒有貓阿，
喂！拉我一把，這句想說的話卻又成了喵聲云云，
原來，我就是貓，我變成一隻不需要用水洗澡的貓了，
全身的毛都因為吸附太多水而變成又重又皺，活像隻落水貓，
對啊，那就是我，頓時我難過得哭了，
不要問貓怎麼哭，我在作夢哩！我哭到沒了掙扎，
哭到沒人敢來搭救，嘩啦啦的水聲也掩蓋不住我的哭泣，
突然就噎到了，但是因為太想哭了所以就算噎到也不停，
為什麼連在夢裡都不給我洗澡，明明這裡用水是合法的阿，
什麼不夢，夢成一隻泥漿裡打滾的野豬也好啊，偏偏要夢成一隻貓，
實在是太難過了，然後我發出一聲長嘆，
就溺死在自己夢裡的澡盆裡，死了夢就不會醒了吧，也好，
就不至於太過悲哀現實的困境了，可剛剛那小孩又大聲對鄰居指著我的遺體說，
那有貓被自己的眼淚淹死的，真是隻傻貓……
死掉的我聽到這話兒，一氣之下又醒了。
高掛的太陽照的我一身濕透了，
現實逼我從浴缸裡爬起，
心中想著的還是在那裡身為貓的我……
或許比起不能洗澡的動物，能夠感受到洗不了澡的痛苦的人類，
所遇到的無奈還多更多，
打開氣象報導，今天天氣晴朗，是方便殺菌的好天氣……
由於地球日射傾斜角度以及雨季風帶脫軌的關係，
未來的降雨機率是0，這種無風無雨的好天氣將持續一百年以上，
請各位要觀雨的聽眾先做好健康檢查，以期待雨天的來臨……
這種氣象不聽也罷，氣象台也差不多該倒閉囉，
也許世界早已慢慢的遷移了，有一天也會逼我們習慣當下如此的轉變，
只是到底我該接受的是漸漸沒水的水管，
還是已經乾枯的浴室呢，
最終我不能承認的好像不是存不存在，這種看不到的哲學呢，
似乎對於習慣被連根拔起的折磨，
才是拒絕進入殺菌室或是拒絕成為一隻貓的主要原因呀！
不知道第幾天以後的晚上，所謂的淨身的時刻又來了，
脫下褲子、衣服，轉開蓮蓬頭(同時也把屋內的電器全部開啟)
，右手拿起沐浴棉，左手…看看肥皂…略過…
一邊聽著同事送的「懷念音樂－洗澡聲全紀錄」，
一邊動作，這下不只影子是不摻水的版畫，
連我也成了乾塑的雕刻啦…
回想最後一次洗澡那天的觸感，
濕滑的泡沫…沖刷的恣意…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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